朝露不言晦

现实如山,而我浪漫如云

【乌流】拜访

*一期一会系列





“你的后辈要来家里?”乔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惊醒,直接从躺椅里跳起来,“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乔迪环顾四周。他和乌尔比安都不是邋遢的人,家里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只是乔迪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焦虑——拜托,那可是乌尔比安的后辈。这就像一个信号,标志着乌尔比安准备把他带入自己的社交圈。至少,乔迪是如此认为的。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分针指向数字6,距离对方上门拜访还有半小时。


“别担心,不用准备什么。”乌尔比安跟着他在客厅里转,完全不理解乔迪的慌张,他在人际交往这方面迟钝得可以。由于上梁不正下梁歪,或者说,更直白些,由于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深海猎人第三大队整支队伍都做不来交际的工作,导致二队的交际狂魔们时常抱怨这些凭空多出来的工作量。


乌尔比安看着乔迪把茶几上躺着的珍珠色贝壳塞进角落的收纳盒里,那是他从海边带回来的礼物,乔迪一度爱不释手,连出门也要随身携带。他有些心痛地第五次重复:“她只是来给我送点东西。”


乔迪没听见这句话。他冲进厨房,想起冰箱里还放着做饼干剩下的面团,决定烤些小饼干。他打开烤箱预热的时候险些输入了开启密道的指令,慌慌张张按下终止的按键。


乌尔比安抱臂站在厨房门口,很是无奈地看着他忙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走过去,抓住在他面前晃悠的裹着围裙的纤细腰肢,去亲乔迪的耳垂。


乔迪被他亲得腰软了软,硬起心肠把在他肩上拱着的脑袋推开:“别捣乱。”


面团被填进模具,整齐地排列在烤盘上。二十分钟后清脆的叮咚声响起,乔迪放下手里的抹布跑回厨房,从烤箱里取出了焦黑的曾是饼干的东西。


忙中易出错。乔迪耷拉着眼角想起卡门老师曾经的教导。


乌尔比安对烹饪一窍不通,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拈了块黑炭,乔迪没来得及阻止,亡羊补牢地去拍他的手:“会烫到。”


说完他发现男人面不改色,指尖连红都没有红一点。乌尔比安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沉吟片刻,说:“我从小皮厚。”


乔迪将信将疑。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男人的动作转移。乌尔比安掰开那块扁平的黑炭,里面的部分仍然金黄酥脆,挣扎着散发出谷类烘焙后特有的芬芳。他仔细嗅了嗅,没敢亲自尝一口,但是仍然笃定地说:“没关系,她就喜欢焦的。”


乔迪完全不信。爱情使人盲目,还使人失去味觉。


但已经来不及。他叹了口气,听见门铃声响起。




斯卡蒂在上门拜访之前和那个陪了自己许久的巨大手提箱作了一次正式的告别。她思来想去制定了一个还算完美的计划,而在这个计划中,手提箱必须要被牺牲在队长家中。不管怎么说,一个相对陈旧的大箱子看起来总是要比充满科技感的银色金属箱不打眼得多。


和乌尔比安不同,她在陆地上的身份是个冷淡寡言的赏金猎人,因此平日里也爱穿着便于战斗的衣物。劳伦缇娜说她要是穿着那样的一身衣服上门,乌尔比安大概会把她拒之门外,还要再问上一句撇清关系的你是谁。


因此她去找了做赏金猎人时认识的老何塞。退休猎人,现情报贩子听完她的来意,从箱底翻出两套衣服摆在她面前,点了点:“你自己选。”


鲜艳的红色和素净的白色。斯卡蒂下意识拿起了白色的那一套,布料入手她就感觉不对,抖开后她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质问:“为什么还有泳装?”


“完美符合你的要求:简单,轻便,普通人会穿。”老何塞往柜台后头挪了挪,笑眯眯和她掰扯。


“但没有人会在大街上穿泳装招摇过市。”斯卡蒂面无表情。


“不不不,斯卡蒂,你错了。”老何塞摇了摇手指,“在那些著名的度假城市,比如汐斯塔或者多索雷斯,这样的装束随处可见。”


“但我们是在伊比利亚。我希望您还记得这一点。”斯卡蒂叹气,把衣服折好放回去。她并不想听老何塞说什么可这也是在海边,直接抖开了另一边的红裙子。这是条在吟游诗人身上常见的裙子,层叠滚边如玫瑰花瓣绽开,很是张扬明艳,但有泳装“珠玉在前”,斯卡蒂居然觉得它可以接受。


“就这样吧。”她疲惫地问,“哪里有换衣服的地方?”


斯卡蒂拖着箱子走在街上,新的凉鞋有些磨脚,她不至于被磨破皮,但仍觉得浑身不适。她不由开始考虑要多少代价才能请歌蕾蒂娅出手和自家队长打一架,随后思忖着,或许对方会很乐意这样做。


她按响了门铃,与此同时想起上一次造访此处的往事。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她汇报完任务后就和乌尔比安沉默地在沙发上对坐半晌,最后斯卡蒂从一堆武器中间站起来,路过门口装着焦黑饭菜的垃圾袋时忍不住停了停,随后出于礼节艰难地开口:“……很有特色。”


如果每个人都只能在家吃饭,她家队长一定会死在家里,只是不知道殉职的表单上死因一栏究竟填的会是毒死还是饿死。斯卡蒂曾如此确信。


门打开了。斯卡蒂看见眉眼温柔的青年站在里面,浅蓝毛衣搭牛仔裤,身上还套着没来得及取下的围裙。乌尔比安站在他身后,脸色不太愉快,看起来似乎是想说什么,被青年一眼扫过后乖觉地闭了嘴。


她不禁微笑。青年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年轻又无害,斯卡蒂想她有些明白队长为什么会闪婚了。于是她演戏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放下手提箱双手交叠,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初次见面。我是斯卡蒂。”


乔迪也在打量她。无他,这身红裙完全打碎了他想象中白衬衫黑套裙的职场丽人形象。对方看起来宛如才度假回来,看来乌尔比安的公司里对员工的着装要求是真的宽松。


随后他慢一拍地察觉到异常,挂在唇边的笑有些僵,几乎是失礼地确认:“你叫斯卡蒂?”


白发红瞳的女性不解地偏头:“对。ska-di。这不是个很常见的名字。”


的确很不常见,不常见到乔迪只在审判庭的机密文件里见过这个名字。伊比利亚和阿戈尔尽管保持着合作,却免不了相互提防。阿戈尔派驻在陆地上的精锐小队被称作深海猎人,审判庭对他们知之甚少,有意搜集的资料中也没有详细的信息,对深海猎人的调查最大的进展来自某次截获的讯息,简短而莫名其妙:斯卡蒂,剑鱼喊你回家吃饭。


审判庭最终认为回家吃饭也许是某种行动代号,而斯卡蒂和剑鱼或许是两位深海猎人的代号。从措辞上推断,剑鱼在猎人中应该有着较高的地位。


……会是她吗?


乔迪掩藏起那些丛生的疑窦,把斯卡蒂请进门。他拍了下乌尔比安的手,让他不要干站着,去帮人家姑娘提一下箱子。


斯卡蒂对上乌尔比安的目光,默然无言地把箱子递过去,有些恍惚:她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队长这个婚结得真是,太好了。


乔迪心事重重地转回客厅,瞥了眼茶几底下的收纳盒。那里放着他不久之前收进去的贝壳——他喜爱这些贝壳的原因不完全如乌尔比安所想,贝壳的隐秘角落里藏了罕见类型的海嗣血,那才是乔迪的兴趣来源。他对礼物的珍视体现在他完整地把这些贝壳从实验室带了回来,这对一个研究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平常的事。


……不知道深海猎人对海嗣的血是否敏感。


“饼干是队……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乌尔比安先生烤的吗?”斯卡蒂瞥见有几分熟悉的焦黑碳块,忍不住询问。


乔迪脸红了:“不……是我太急了,设置错了温度。”


羞惭让他暂时遗忘了试探的事。他给斯卡蒂端上加了柠檬的红茶,对方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不安,端起茶喝了一口就放下,很快地站起来:“抱歉,我之后还有事。”


她对上乌尔比安赞许的目光,抽了抽唇角,转身去打开带来的大箱子。乔迪在她身后不着痕迹地探头,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斯卡蒂的衣袖飘荡,荷叶边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乔迪的视线。他只看见斯卡蒂从箱子里拖出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物体,被拎在手里时还有些变形。等到对方扣上盖子回过身,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红色的虎鲸玩偶,扇形的尾巴被斯卡蒂拎着,漆黑的豆豆眼呆萌地望着他。


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他盯着玩偶看了太久,斯卡蒂不自觉地把玩偶往身后藏了藏:“这不是带给乌尔比安先生的东西。我……我刚出差回来,这个放在箱子里忘记取出来了。”


“你很喜欢这个吗?”她认真地询问,好像如果乔迪点了头,她就会把购买的店铺分享给他一样。


乔迪艰难地移开视线,顿了顿才说:“……不,我只是想提醒您,这样拎着的话,会导致尾巴里的填充物移动,对手感有影响。”


她当然不可能是深海猎人。乔迪为他之前的怀疑感到羞愧。如果深海猎人都是喜欢抱着毛绒玩具入睡,连出差都要带上的小女孩,他觉得这帮人吃枣药丸。


斯卡蒂和保持沉默的乌尔比安不知道他的脑内有着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他们还在为今日的扮演毫无破绽而庆幸。斯卡蒂想劳伦缇娜的建议果然有效,只要有更引人注目的事物,箱子里的内容就不会被追问。


不久之后劳伦缇娜将会在她的脑门上敲一个脑瓜崩,咬牙切齿地说:“我是让你问问他们的夫妻感情生活如何,俗称,八卦。”但现在的斯卡蒂对此一无所知,她是条完成了任务的快乐的小虎鲸,和听了乔迪的话后被搂在怀里的玩偶一样无忧无虑。


“谢谢。红茶很好喝。”她离开时对乔迪笑了笑,“乌尔比安先生就交给你了。”


乔迪站在门口目送斯卡蒂离开,觉得虽然满是波折,最终应该还是给对方留下了一个好印象的。他的腰从身后被搂住,乌尔比安埋在他肩窝里闷闷地说:“你盯着她看了好久。”


乔迪没忍住笑了起来,他回身安抚地抱住乌尔比安,说:“因为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啊。”


乌尔比安僵住了。乔迪在他的思路完全跑偏开始解释自己绝对没有出轨之前抢先说:“我看得出来。虽然你什么都没有说,但你很关心她。”


他促狭地补充:“不是男女之情那方面的关心。”


促狭的代价是他的腰被扭了一下。乔迪怕痒地讨饶。他们在玄关处闹成一团,最后停下时青年气喘吁吁,眼尾沾着笑出来的眼泪。他倚在乌尔比安肩上想,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厨艺正一下名。


因此隔天斯卡蒂收到了她家队长亲自送的快递。乌尔比安黑着脸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斯卡蒂奇怪地拆开,发现里面是洒着碎巧克力的小饼干。她诧异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乔迪的手艺,头一次没去理会队长满脸写着的“还给我”,愉快地去招呼剑鱼和鲨鱼一起分享。


“你这个婚结得还不错。”劳伦缇娜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评价。


于是乌尔比安的脸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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